過了好一會，茉莉忽然生出一個疑惑。「……牠會回來嗎？」
賈方稍微往後退開，但並沒有鬆開環著她的雙臂。「妳親自確認吧。」
她先是抬眼看他，再將目光望向兩人的胸口。屬於他的那叢茉莉，花葉彷彿於晨間浸潤著朝露；而赤蛇同樣在蜷縮她的胸上，牠正在緩慢爬行的蛇身亦覆上一層水亮的銀白色。這種暗示，加上賈方笑著呢喃出一句「真是有趣。」，因而令她面生嫣紅，身體似也產生奇怪的反應──她連忙將雙手抱胸，遮掩那條寡廉鮮恥的臭蛇。
「關於願望這個印記，那本書上還寫了些什麼？這次你得將你所見的、一字不漏全部告訴我。」
「這是屬於主人的命令嗎？」
茉莉愣了一瞬，而賈方不再說話，垂頭沉默地凝視，眼神似乎正在等待。
她知道他在等待什麼。她刻意不去提那兩個字，而他以問句來迫使她正視。
她不閃避他的目光──還是由她先向他道歉吧。雖然這件事彼此互有隱瞞，也分不出誰先誰後，然而她確實做了這件事，這與阿拉丁匕首的情況不一樣，這件事和賈方有關係，並且是基於她對他的不信任。
現在的她則想去相信他。
「這條蛇──我身上也有烙印這件事……我確實對你有所隱瞞，我感到很抱歉。」
出乎茉莉的預料，賈方輕點了一下頭，表情放軟，甚至她能看出黑色的眸底下浮現淡淡的笑意。
「我明白，當初妳有妳的考量。經過這些時日，我相信妳只是找不到時機點對我說，而今晚正好有這個機會，讓我能確認這件事。」
茉莉一臉怔忡。賈方似乎真的有些許改變，還意外地令她產生心動的感覺。不過，也不排除只是這件事與阿拉丁無關，他才沒有為此暴跳如雷；另外，他自己也有錯，也得為隱瞞書中的內容一事向她道歉。
她輕哼。「當初你的考量也和我一樣嗎？」
「都是信任上的問題。」他挑了下嘴角，「好感和信任度不一定成正比。」
她的臉再度一熱。「別講這些歪理，給我你的道歉！」
「我很抱歉，茉莉。」他雙手捧起她發紅的臉頰，又湊離她近了些，貌似要接近親吻，目光卻十分誠摯。「我真的對妳感到非常、非常的抱歉。」
她短暫陷進他深邃的眸底。「……沒有人這樣道歉。」她說，卻想起了阿拉丁，他也曾經以這種親密的方式向她道歉。趁隙而入的回憶與眼前的畫面重疊，讓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。為了不讓他察覺有異，她伸手覆上他捧著自己的雙手。
「不過，我原諒你。」
賈方默了片刻，忽然將自己的右手從她掌中抽出，以指腹輕壓她的唇口。他的眼色變得有些古怪，那片漆黑的海漂浮著幾許微光的碎片。
「妳再說一次。」
茉莉不認為自己方才那句話說得不清楚。她感覺到他異樣的神情，觸碰自己的指尖冰冷且微微顫抖。即便如此，她仍望著他再說了一次：「我原諒你。」
「妳真的願意原諒我？」
對於他的再三確認，她感到困惑不解與些許的不耐煩。雖然不清楚箇中緣由，但她有種預感，若她現在拒絕重複述，他的情緒可能會因此失控。
茉莉更加專注凝視著他的眼睛，如今那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晦暗。她鄭重地點了幾次頭，讓她的動作符合她的話語。「對，我原諒你。我原諒你了，賈方。」
那一剎那間，賈方看上去如釋重負。他滿意地頷首，將手收回。似乎為了不讓茉莉去思索他怪異行為背後的緣由，他牽緊她的手走到後頭的床邊坐下，開始解釋書上對胸口印記的說明。
「我當初對妳說，這個印記是許願的副作用，如同傷疤，這不是謊言，書中確實有這樣的陳述。不過就這段時間的觀察，它更符合另一項記載，也就是我剛才所說，許下複雜的願望後產生彼此代表物的印記，我擁有茉莉花，而見到妳身上也有眼鏡蛇，便可證實這樣的印記是書上載名的一種因願望而生的制約。」
「制約產生後，在這個願望確實完成前，精靈便不可做出任何有害該願望的舉措。不過，有害的定義並非普世價值，而是基於主人的主觀意識。若主人認定某項行為有害，但在常人的認知中並非絕對有害，例如我的讀心術，那麼，彼此產生連結印記就會作用：精靈的印記會懲罰精靈，主人的印記則給予主人警示。妳已經知道印記是如何折磨我，而我想那條蛇會透過發光或其他方式來提醒妳，我正在做『不符合妳對願望期望』的事。」
賈方停下說明，等茉莉做出反應。「牠會發光。不過有幾次，我也會感到些許疼痛……」
他看起來有些意外。「或許這與代表物有關。畢竟這個制約只針對精靈，只有精靈會受到苦難，若主人做出的事情同樣對他自身的願望有害──雖然這個情況較為罕見──印記並不會有所懲罰。舉例來說，妳並不完全接受我的建議、不信任我、誤解我、傷害我，最重要的是，妳不願意忘記阿拉丁……」
「你不要借題發揮！」
賈方自顧自地接續說道：「……我認為這些都會危害到我們的願望，那條蛇卻不會為此去咬妳的心臟。」
「這是精靈世界的規則之一，肯定有它的道理。還有，我很清楚我自己正在做什麼，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會危害到我復興阿格拉巴這件事！」
「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。不過、妳先讓我把我說完，茉莉。我也感受到妳對此努力、有所改變：妳會想瞭解我，接受我的觸碰，並主動……給我一個……吻。」
茉莉瞪著賈方揚起的那彎弧，他的笑容既可惡、卻又令她微微心悸。她囁嚅著：「才不只一個……」
他輕輕笑了一聲。「神燈精靈與主人是主僕的關係，幾乎不存在平等，也因此，精靈很少和主人成為朋友，更別說是……當然，藍色那位是個例外。畢竟阿拉丁不同於一般人，他是如此良善、慈悲、以及無私，就像一顆未經琢磨的鑽石。哦！和我這種貪婪的人完全不同呢。」
茉莉面露不滿。他何必要這樣冷嘲熱諷。當她正想開口駁斥，卻被賈方打斷。
「不過，最近我產生一個新的想法，或許，我該好好感謝阿拉丁──因為他最後還是把妳還給了我，啊，但他別無選擇。」
「我不是物品！」她氣憤地說，「我之所以會去找你，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！」
他絲毫不動搖。「當時的妳別無選擇，只能有求於我。可是，現在的妳，其實能夠做出選擇。」
茉莉倏地提高警覺。賈方這句話，含藏太多可能的陷阱。
「我可以明白告訴你，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做出任何……任何有關你的選擇。」
「我明白，否則妳也不會制止我。」
茉莉不敢再多看此時他盯著自己看的複雜神情。她想轉離話題，於是說：「你說的這些，就是印記全部的解釋嗎？」
賈方憑空取出一本厚重的古書遞給茉莉。她一翻開，見到書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，讓她惱怒地將書扔回去給對方。
「如果妳對精靈語言有興趣的話，等完成所有願望後，我能夠教導妳，或許妳會成為世上的第一位懂精靈語的蘇丹。」
茉莉內心一驚。賈方說：「完成所有願望後」。可是，願望結束後，解除精靈與主人關係的他不是應該得回到燈裡，等待下個主人。他的這句話如果要成立，只可能是因為「他獲得自由而成為人」──他卻說過他不想要自由？
或許賈方的想法，也在這些日子裡產生變化，只是同樣找不到對她說出口機會。現在就是個好機會不是嗎？他為什麼不藉機和她說他的第三個願望？他已經改變主意，想擁有自由，從此以後會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。
然而茉莉等不到他主動開口，自己也問不出口，只能針對他最後一句話做出調侃：「你居然願意讓我成為第一？」
「我相信，到時候我和妳已經成為一體，所以我不在意。」
待續＿
可惡！原本以為這回就可以把開趴這幕結束！又要拖到下一回啦～下一回就是久違的五十回！不過內容不會因為是五十回而加入特殊的劇情，比如說開萬字車啊（毆）、或阿拉丁突然間復活（不）
總而言之，希望我能如期在我入坑賈茉十個月紀念日（同時也是我生日！）前完成 (｡・ω・｡)ﾉ❤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