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茉/願忘-62

茉莉恍然回神，瞠眸盯著她懷裡的賈方。不，她不該再放任自己的佔有欲，尤其是男人。正因為如此，阿拉丁才會在她手中喪命。賈方他並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，即便在精靈的世界裡，她就是他的主人。

然而，當她想要鬆開臂膀時，賈方卻朝她伸出雙手將她拉進懷裡。

「沒有關係。」

靠在他胸前的茉莉愣了一瞬。

「儘管順從妳對我的欲望。」


他的動作就和剛才的她一模一樣，擁抱的力道使她無法動彈。儘管內心感到抗拒與不安，她卻在對方安撫般的輕喚中妥協了。不過，這也讓她從方才回憶造成的激動情緒逐漸平復。

過了一段時間，茉莉心情已舒坦許多。這時賈方低聲開口：「阿拉丁……」

她昂起頭，意外這時候會從他的口中說出這個名字，他似乎也是如此。他停頓了好一陣子，才接續說：「阿拉丁不希望妳為了他感到難過和痛苦，所以才會做出這些事。很顯然，結果適得其反。」他嗤之以鼻。「哼，他想得太天真了。但是，絕大多數的人，尤其是女人，都很吃這套。」

「……我當然知道，他很溫柔。」

茉莉看著賈方撇開頭，瞪向他處。或許，自從她找到賈方後，他之所以閉口不談阿拉丁，不單是他和阿拉丁有「誘導許願」之仇，讓他被關進燈裡。還有就是他是她的丈夫，他還會拿自己和阿拉丁做比較。賈方很清楚自己不會是阿拉丁那種人，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喜歡溫柔體貼的人，他認為她也是如此……

「你也一樣，只是你的方式比較……嗯，特別。」

他搖了搖頭，還是不看她。「我跟那傢伙完全不一樣，我也不稀罕。」

「如果不稀罕，為什麼還要說？」

賈方輕哼，繃住了嘴唇。

「……我有感受到，當我需要你的溫柔，你會願意給我。」

那不僅只在他們重逢之後。過去她身為公主時肯定也有，只是她並沒有注意到、或者刻意無視，而他自己可能也是如此。

只見他的側臉浮出非常明顯的紅暈，抱著她的雙手則是處於想放開又不想放的窘境。

茉莉覺得他的反應十分可愛。如果是過去，她肯定會對自己產生這種怪異的念頭感到萬般不解。她微笑著朝那張漲紅的臉伸出雙手，輕輕捧起他，讓他面向自己。

他的眼睛勉為其難地望向她。「我真蠢……」

「我也是。」

賈方深深凝視著她。茉莉原以為接下來他就要吻她，於是緩緩垂下眼睫，卻聽他說：「如果說，未來出現一個能夠讓妳徹底忘記我這個人的機會，妳……妳會想，忘記我嗎？」

茉莉不明所以地瞅著他。如果賈方是因為阿拉丁的事情產生聯想，那麼他這句突兀的問句，難不成是指未來她也有可能和當年的自己一樣，嚴重傷害到他？

「不會。」她沒有思考太久。她知道，她的回應每遲一秒，就會對彼此造成傷害。

「身為一個蘇丹，以及一個會愛人的女子，無論過去發生過的事情，是快樂或者悲傷，是幸福或痛苦，我全都不想忘記。尤其經歷過這次，我更是無法接受再度失去記憶。而且，我說過，我會對我曾經做的事情負起所有的責任，你也是。就如同我對所有身邊的人、國民、阿格拉巴……我絕對不要再忘記所有事情，我──」

賈方的唇猝不及防壓了上來，將她剩下的字句全部堵住。茉莉瞪大雙眼，本來氣惱他為何突然吻上來，但見他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，反倒讓她感到困惑。

「賈方？」

他沒有馬上回應。又斷續親吻著她的唇及臉側。

「……我想早日回阿格拉巴，茉莉。」

茉莉有點跟不上他轉換話題的速度。她推開他的臉，說：「我比你更想早點回去！阿里告訴我，前往阿格拉巴的日子幾乎是確定了。我再努力去說服他們讓我們一起回去。」

「別傻了，那個女人絕對不會讓妳離開天堂，她親口保證，妳也別忘了那些懸賞海報。不過，做為交換，我能夠回去阿格拉巴。」

茉莉滿臉詫異。「什麼！可是──」

「──但回去的人會是妳。藉由魔法。」

「是像當初抵達希拉巴德時那樣嗎？」

「不一樣。妳會成為，我。」

「你？」當茉莉說出這句疑問時，她的身體被一團紅光包覆，轉瞬間，她發現自己居然能賈方的視線齊平。她垂頭一看，驚訝地望見自己正穿著賈方那套宰相服，胸前一片平坦，而她的雙手變大且粗糙。她再抬起頭，在賈方的眸底看見了另一個賈方！

「這、這是……你的魔法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嗎！」

「我也很意外。」

「我倒是十分懷疑。」

茉莉忍不住好奇，觀察和觸摸自己這副「新身體」，一會摸著臉上那些濃密的鬍鬚，一會研究這套繁複的衣服，一會又捏著藏在衣著下那些結實的肌肉，並在內心和自己摸過的觸感比較。

等她回神，看到賈方似笑非笑的那張臉，赧然地趕緊要他解除變身的魔法。

「我要重申，我們必須一起回去。我的計畫，是讓那些困在監牢裡的人逮住想離間他們和其他天堂居民的我，好向蔓蘿邀功。拉米會當傳話者，而阿依莎，她或許能夠說服蔓蘿，讓她能先放幾個人離開天堂。先離開的人能先和駐紮在城中的人會合，其他人便繼續留在天堂或蔓蘿的宮內，等我們和阿里離開回阿格拉巴，他們能替我們箝制蔓蘿。」

看賈方沉默不語，茉莉皺起眉頭，語氣難掩憤怒。「難道這幾天你又和蔓蘿談了什麼條件嗎？我說過，我不要你……」

他摀住她的嘴巴，她將其拿開。

「賈方！」

「妳冷靜細想，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同時放兩人回去，因此這會是最好的決定。更何況，留一個人，也就是我，在希拉巴德，更能控制場面。我跟那女人談的條件不涉及任何親密關係，如果妳關心的是這個。」

茉莉垂下發熱的臉頰，瞪著賈方的腳。「那會是什麼條件？和當年她給你的一樣，是權力和財富嗎？」而蔓蘿並沒有給賈方任何的「愛」。

賈方笑了。「顯而易見。她要我，成為阿格拉巴的宰相，協助新的蘇丹。」

茉莉猛然抬頭，愣愣地看著他。

「所以我讓妳回去，合情合理。相信妳還記得我們最早的計畫，蘇丹。」他揮手，出現一幅懸浮在半空中的地圖，北面的阿格拉巴，以及西南側的希拉巴德。在各個地點標註待在該處的人名，以發光的紅線顯示預設阿里會行走的路線圖。

「當確保我軍拿下阿里的車隊，與前來迎接的希拉巴德軍，加上我在這裡安撫蔓蘿，這些情況都掌握住，我自有辦法從希拉巴德脫身前去與你會合。」

茉莉臉色凝重地注視半透明的地圖。這個計畫確實非常可行，然而，她並不想讓賈方獨自留在希拉巴德、留在蔓蘿的身邊。她不希望他再受到蔓蘿任何形式的折磨，更不想讓那場賈方臣服於蔓蘿的噩夢成真。

「茉莉？」

她看著自己的雙手，不知不覺間緊抓著賈方的衣袖。

是不是因為賈方仍不算真正屬於自己，所以她才會產生這種不安感。

不行，不能再有這種念頭。作為蘇丹，此刻的她理應選擇的是復國計畫，而不是兒女私情，最重要的是，她必須選擇相信賈方。

於是她鬆開手，對著似乎怔著的賈方微微一笑。

「我累了，想休息。」

「……」

賈方望著她良久，最後，他也回以一抹笑，闔眼吻她。





待續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