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能感覺到意識從靈魂深處緩慢被拉起，促使她頻繁眨動眼皮，視界隨著每一次的眨動逐漸放大且清晰。她終於注意到，占據她整個目光的，是一張男人的臉。
在她的記憶力裡，能夠如此接近自己的男人，就只有阿拉丁。眼前的男人不是他，那會是誰呢？
男人有半張臉藏在蓄鬍裡，仍無法掩飾那極為俊逸的五官。還有那剃得短短的頭髮，現在的距離能讓她看到他的頭皮上有幾道小小的白色傷疤。
對了，這個人是賈方！
她身體頓時一顫，意識到自己正被對方擁抱著。賈方粗壯的雙臂就像鎖鍊緊緊捆綁住她的身體，無論她如何嘗試，就是沒辦法挪動分毫。
她的腦袋內快速閃過昨天發生的那些事。先是無預警出現在眼前的阿拉丁，她哭著親吻瀕死的他，後來變成是賈方在親吻自己，記憶就此中斷……
在那之後，應該沒有發生「別的事」吧？除了現在這個被緊擁的姿勢。
她瞥眼自己的身上衣物完好，而他的也是，稍微鬆了口氣。
她復又看向眼前這張臉。他雙眼緊閉，呼吸沉穩。
他應該是在裝睡吧？不是說了精靈不需要睡眠。她正忖度，就聽到他沉沉的嗓音：「……妳做了整晚的噩夢。」
茉莉戰戰兢兢地覷着賈方，他看起來依舊是熟睡的模樣。
噩夢……她如今的噩夢只有兩個，一個是阿格拉巴，另一個，便是阿拉丁。
若依照昨晚經歷的事，最有可能的便是後者。那他……到底聽到了多少、又「看」到了多少。
然而，就在久到賈方遲遲未有下一步動作，她以為剛才是自己的錯覺，就又聽到他的聲音說著：「……真可憐。」
語落，他掀開了眼皮，毫無睡意的黑眸意味深長地瞅著她。
茉莉愣了半晌，才怒斥道：「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！還有，快放開你的手！」
「我的同情相當昂貴呢，既然崇高的蘇丹不肯賞臉，那妳就繼續在這裡自怨自艾吧，我還有事情得忙。」
賈方乾乾脆脆地收回雙手，挺起上身推開棉被踩地準備下床。茉莉見狀，幾乎是跳起身子，迅速伸手扯住他的衣角。
她瞪著他慢吞吞回頭來望的眼睛：「……我不准你離開我的視線。」
只見一抹嘲弄的笑從他的眸底浮現：「這句話……妳也曾經對阿拉丁說過吧？」
這話宛若毒蛇的尖齒惡狠狠刺入她的手背，痛得她瞬間收了手。
他……果然知道了……？
當她回神，賈方已經不在身旁。茉莉匆匆離開床鋪，忽略憑空落到身上的輕衣，撥開帷幔走出外。她一眼便見到賈方站在那些高聳的書架前，手裡捧著一本厚重的精裝書正在閱讀。
「其實妳大可不必那麼緊迫盯人，茉莉。」他沒有看她，翻過一張書頁，「妳昨晚可都沒有時間盯著我呢。」
茉莉的臉登時脹得火紅，憤怒和羞赧參半。她快步走到他身邊，將他手中那本書抽過來。
她看了眼書名，倏地愣住。
紅色的書封上，以燙金的華麗草體字寫著：《阿格拉巴建國史》。
這本書茉莉也有一本，同樣也被翻到書皮及邊角磨損，但她那本書封是藍色的，而且也沒她手中這本那麼厚。
「我正在為妳的願望尋找有用的資訊。」
茉莉一時啞口。
「考量到妳的情緒，我們今天就別出門了吧？」他一邊說，一邊把書從她手中拿回來，取而待之放到她手中的是一碗香濃的熱湯。
她瞪著湯。好似這裡頭裝著什麼妖魔鬼怪。最後她屈服於被誘發的飢餓感，走到旁邊坐下用餐。
「……這裡的書我都能看嗎？」
「妳能看的自然能看。」
茉莉後來體會到賈方這句話的意思。她能看的書都能從書架上順利取下，而某些書就不行，那些書像是長了雙手，用力巴著書架不肯放開，她覺得要是他們有嘴巴的話，肯定會放聲尖叫吧。
而她從那些能看的書中找到不少新的有用資訊。她拿出她的筆記，興匆匆地補充上去。
似乎已經過去非常長的一段時間。茉莉擱下筆，感到眼睛痠乏，肩膀也有些僵硬。
地窖沒有窗戶，不知道現在入夜了沒。雖說這段時間她有吃些賈方變出來的食物，但仍無法分辨確切的時間。
她躺進軟椅內，闔起眼睛開始清空思緒。然而，她一把計畫的事拋諸腦後，除了帶來睏意，原本那些視而不見的思緒變趁機鑽了進來。
──比如說賈方。
她很意外自己不是先想起阿拉丁，但很快便釋懷。因為她現在先想到的不會是美好的回憶，而是那場可怕的噩夢。
昨晚賈方為何要吻自己？
是安撫嗎？那麼他為何要安撫？他大可以遠遠觀看她被幻象折磨──即便那個幻像是他本人變化而成，她後來有明白過來──他沒有必要……以真面目吻她。
再怎麼樣也不會是「那種」感情吧？不可能。他要報復自己都來不及了，還是其實這就是他的報復？讓她苦於思考他的意圖，說不定他現在就在讀自己的心而感到快活。
既然如此，她倒不如向他問個清楚？可是這種事情如果說開，有沒有可能影響到她的計畫、以及將來與他的合作……
「賈方。」茉莉發現自己不小心脫口喚了他，要不當一回事已來不及。但他似乎沒有特別的反應，只是扭過頭來看：「要休息了？」
她的心跟她的手一樣糾結成一團，看他停下所有動作正在等待自己。她躊躇到最後只溢出了一個字：「……嗯。」
「哦，那請自便。」他又將目光放回書本上。
茉莉望著他，勉強擠出一句：「我說過，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。」
賈方這會終於放下手中的書（這段時間他手幾乎不曾離開過書本）。他踱步至茉莉面前，在他的身影籠罩下她莫名感到些許退縮。她在心理給自己打氣，挺起胸膛回望他沒有溫度的凝視。
突然間，賈方他笑了。
而她的心同時漏了一大拍。
「過來吧。」他笑意不減，說著並牽起她的手，帶著她往床那頭走去。身後的燈光隨著他的步伐，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。
兩人才剛在床上躺定，賈方的雙手就朝她伸了過來。
而她……沒有拒絕他的擁抱。
「如此一來，我就沒有空做其他妳覺得不妥當的事。」
這話可以有很多種意思，她選擇避重就輕：「你幹嘛解釋？」
「我擔心妳有所誤會。」
「能有什麼誤會？」
賈方勾起唇角，連眼睛都笑彎了。「說出來就失了情趣。」說罷他立即轉了話題：「……身體放輕鬆一點，妳也不願意我再施法助眠吧？」
她垂下眼，無可避免地望往他的胸口。「……我正在考慮是否要浪費我的一個願望，讓你的魔法對我無法起任何作用。」
「恐怕妳會後悔許下這種願望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……秘密。來，睡吧。」他低聲說著。同時她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雙手似乎又收得更緊了些。
茉莉緩緩闔上雙眼。他的手，正在輕柔撫摸著她的髮絲。
──你是在報復我嗎？賈方。
而他僅在她的耳邊悄聲：「……祝妳一夜無夢。」
待續＿
這篇賈茉繼續放閃（？）寫得很開心❤❤❤
這段時間非常感謝大家支持<(_ _)>
下週我要準備考試，會緩更或停更哦～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