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覆在身體上的溫度相當舒適,卻也提醒她已到該清醒的時間。
茉莉緩緩睜開雙眼,除了灑落在床鋪上的溫暖陽光,還有另一個令她熟悉的溫度。她注視眼前摟著自己的阿拉丁,他也正看著自己。「早安。」他們異口同聲,朝著對方微微一笑。
達莉亞捧著朝裙前來替她更衣。她鬆開握著阿拉丁的手,正要下床做準備,兩個小女孩從隔壁房朝她跑來,爭先恐後地向她道早安。
「甜心們,也過來和爸爸說聲早安呀!」
「今天可是要跟爸爸待上一整天呢。噢對,還有阿布,怎麼可能會忘了你!」
「到時候要對爸爸說幾百次早安都可以喔!」
茉莉笑了。「今天妳們要和爸爸以及爺爺進到城裡探險,除了注意自身安全,其他就隨妳們高興,盡情去玩吧!」
女孩們開心嚷嚷,她笑著望向阿拉丁有些困擾的側臉。
和阿拉丁與孩子們吻別後,茉莉帶著樂雅在哈金的引領下,走到大殿上接見群臣,進行政務會報。
輪到她的宰相站出隊伍。黑色披風的男人昂起滿臉髭鬚的臉,朝她扔出挑釁的目光,她笑著收下他的挑釁,期待他這回又想說些什麼。
唉,賈方又在提兵舍遷移的事。茉莉在心中翻了個白眼。對於兵舍究竟該遷往何處,兩人始終爭論不休,不過今天她可是有備而來。她指出她所選定的地點才是正確選擇,地理環境佳,且不會影響附近居民,也更加隱匿,幾位官員隨即附和。
見賈方眉頭深鎖,沉吟不語,茉莉毫不掩飾她的愉悅。
「您的見解非常正確,我的蘇丹。就依您所言吧。」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。
茉莉滿意地點頭,正要接續討論建築的設計,卻聽到腦海裡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。
那是……賈方的聲音?茉莉挑眉盯著賈方,他的唇抿成一個充滿怒氣的直線。
不是他嗎?可是這個偏高的聲調明明屬於他。等等,他在說什麼?我有聽錯嗎?他是在說……茉莉?他怎麼會直呼自己的名字?
賈方開口了,說的卻是設計圖的事。她腦海中仍斷斷續續傳來賈方呼喊她名字的聲音。
這時她發現她放在扶手椅上的手,出現幾顆不尋常的紅色光點。
茉莉邊用著午餐,邊整理會議後的思緒。剛才那個奇妙的聲音和光點,很快就被其他待處理的公事吞沒。她回書房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,中間小睡一下,睡醒後吃了幾片達莉亞送上的異國餡餅,讀了幾頁關於占星的書。接近晚餐時,她的孩子們帶著滿滿的笑容回宮。
晚餐時間,她聽她們七嘴巴舌談論進城發生的所有趣事,父親和阿拉丁時不時補充說明。她憐愛地看著女兒們,看著她的丈夫、看著父親、看著一邊的達莉亞和樂雅,感到此時的自己十分幸福。
飯後,她和阿拉丁一起陪孩子們閱讀,之後哄他們入睡。離開孩子的房間,接下來就是她和阿拉丁獨處的時間了。在親密的過程中,茉莉再度注意到那些不尋常的紅色光點圍繞在她的手邊,阿拉丁似乎看不到,他正專注親吻她的手指。
歡愛的愉悅讓她暫時忘卻那些奇怪的光點。結束後,汗涔涔的茉莉埋首在阿拉丁的胸口,兩人沉浸在方才的餘韻裡。
「茉莉。」
「嗯?」
「關於那件事,妳考慮的怎麼樣?」
「噢,你說指禮服的顏色嗎?我已經決定好了,這次我要穿正紅色,有鑲碎鑽那套,我──」「──不是,親愛的。茉莉。我指的是──蘇丹。」
「蘇丹?」她的聲音頓時高了起來。
「是呀。」阿拉丁抓起茉莉戴有蘇丹戒指的手,他的力道讓她擰起眉宇。「妳打算什麼時候要把蘇丹的位置讓給我呢?」
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。兩人陷入短暫而詭異的沉默。
她非常勉強挑起一抹笑:「親愛的,你現在是在跟我說笑嗎?」
「我像是在開玩笑嗎?」
她說不出話來,瞪視著露出笑靨的阿拉丁,內心再度查覺到那股突兀感,而且更加強烈。等等,她知道了!眼前這個男人的嗓音,以及雙眼……她的阿拉丁……他的眼睛並不是灰色的!
她又看到了那些越來越多的紅色光點,盤旋在她與阿拉丁之間。
她回想起一整天下來始終感到胸口不尋常的滯悶、以及腦袋中揮之不去的昏沉與遲頓。發生的所有事情明明都是她所習慣的日常,現在仔細想來卻顯得古怪、很不真實。
在她思考時,視線內出現一個怪異的黑白疊影。她和阿拉丁同樣裸身躺在大床上,但「自己」正和阿拉丁大聲起著爭執。
「他們一開始告訴我,說你想要取代我成為蘇丹!我還不相信,結果你自己看!這些都是證據!」
「茉莉,妳真的誤會了,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,像我這個樣子……我怎麼會想成為蘇丹?阿依莎也只是──」
「你還敢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!」
「茉莉,妳冷靜一點,拜託妳……冷靜下來聽我解釋。」
「住口!你住口!你……為什麼你要那樣看我,你那種眼神,那是什麼意思!」
「茉莉……」
『茉莉……』
疊影中阿拉丁絕望的聲音與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重疊。這是茉莉在大殿上聽過的聲音,是賈方的聲音。可是這時又出現了第三個聲音……這個男聲更低沉、更輕挑,帶著不懷好意,在喊著她的名字。
茉莉費力地眨動沾滿淚水的沉重雙眼,疊影消失了,也不再有那些盤旋的光點,然而,她眼前依舊是同樣的畫面──赤身的阿拉丁躺在她的身旁,正輕柔地撫摸她披散開來的長髮。
她不安地凝視著他,而他臉上的平靜表情使她逐漸平復情緒。
所以……剛才的那些、只是一場惡夢?是這樣沒錯吧!真是太好了!還好只是一場夢。她正想告訴阿拉丁她做的這場可怕惡夢,並且投入他暖實的懷裡。這個「阿拉丁」卻露出一抹令她不寒而慄的笑:「這樣不是很好嗎?我的公主。」
這個男人──他不是阿拉丁!
茉莉尖叫的同時用力推開男人欲纏上的雙臂,甩開身上的衾被。她想轉身下床,卻發現自己的右腿被衣物綁在床柱上。她焦急地扯開束縛,阿里則斜著身子靠在枕頭上,饒有興致瞧著她慌亂的動作。
茉莉終於解開桎梏,奔出這個陌生的寢室。
全身赤裸的她跌跌撞撞的走在幽暗的巨大走廊上,不時回頭查看身後是否出現阿里或其他人的身影。整個長廊上空蕩蕩沒有半個人走動,現在應該是深夜,又或者……其實這又是她另一場可怕的夢境。
她無法辨識方向,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、也不曉得自己到底要往哪裡去。突然間,她在一個轉角處撞上一個人影,兩人同時跌倒在地。
對方先坐起身。他原本伸出手想協助她,見到她的模樣登時一愣。
「妳是……茉莉蘇丹?」
茉莉緊抱著自己不斷抖顫的身體,一臉驚魂未定,沒有立刻認出這個纖瘦的年輕人是誰。
「你是誰!不要、不准靠近我!」
「我叫拉米,您在街上曾救過我一命。」少年說話時,眼睛不曉得該往哪裡擺。
茉莉終於想起來他是誰,神情不再那麼恐慌和警戒。她點了一下頭。「拉米,你能不能……」她本來想說「帶我離開這裡」,但她想了一下,改口道,「能替我找件衣服嗎?」
拉米恍然回神,他迅速脫下身上的棕色外衣交到茉莉手上。「很抱歉,麻煩請您先穿我的衣服,我再帶您到空房間內找看看有沒有新的。」
拉米帶茉莉來到一個空房間內,兩人在衣櫃內發現一些女用衣物。拉米留茉莉在房內更衣,他會守在門外。
茉莉穿好衣服後並不想馬上出去。在燭光照不到的角落,她蜷縮著疼痛的身軀,緊抱著發熱的頭顱,試圖把腦中那些紛亂可怕的思緒清空,卻是徒勞。
床鋪上的阿里、那個幸福的日常夢、天堂的地牢、「永遠不會原諒」、她親手交付的繩子,阿依莎的朗讀,囚犯的控訴、最後……她想起進入地牢前聽到的聲音。
『怎麼回事?』
對了,夢裡那個呼喚自己的男子嗓音,以及那些紅色的光點……
賈方!
直到現在,在她身上發生這麼多事,尤其她還可能被阿里……賈方居然沒有任何動作,這完全不合乎常理。
然而,她猛然想起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。
離開阿里床上時她一絲不掛,而那盞黑色油燈此時已不在自己的身上!
待續_
這回寫拉茉蠻開心的,卻也有點感傷(不是因為沒辦法寫賈茉XD)
下回真正的賈方(?)就要出場了,終於!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